Friday, April 30, 2010

我的妈妈

30、4、2010 光华日报异言堂 《天窗亮话》专栏19


每个小学生都会以“我的妈妈”来写作文,正常来说应该每一篇的内容都不相同,但有时候也会出现以下的状况:

老师说:“陈小平,林可爱,好巧哦,你们的妈妈都叫刘美玉耶!”

其实不是巧合或他们是异父兄妹,只不过不知道是陈小平抄林可爱、还是林可爱抄陈小平的作文而已!

我也写过无数次的“我的妈妈”,但从来都是课堂所需,今天这篇是第一次自动自发。

妈妈是一位穿越两个世纪、既主内也主外的主妇兼煮妇,妈妈生于上个世纪30年代年,位于极乐寺后山“炮台顶”、一个重男轻女的务农家庭,外婆生下我小阿姨后就体虚亡故,妈妈身为长姐,每天除了蓄养鸡鸭,就忙于照顾阶梯般的三个弟弟和两个妹妹。

那个时代不要说女孩,就算男丁也鲜有上学机会,舅舅们由外公教导三字经、千字文及增广贤文,结果有心栽花花不发,舅舅们好像学得不怎么样,反而趁家务农忙余暇、在旁有一搭没一搭偷听的妈妈,倒学了满腹的“人之初,性本善”、“天地玄黄,宇宙洪荒”,和日后成为顺口溜的什么“画虎画皮难画骨,知人知面不知心”、“山中有直树,世上无直人”等等,而且还是用客家话来念!

妈妈走过日据时期,也目睹国家独立,还被513戒严吓坏,这个“吓”有两个原因,第一怕祸事上门来,第二就是怕她的宝贝儿子我饿死,那时候我两岁。虽然经过种种风雨,却没有浇息妈妈好打不平的个性,每逢哪家亲属传出争端,妈妈都会夹着阳伞、搭上巴士,去发挥她大家姐的“和事婆”精神!可能我们经常面对类似状况,耳濡目染下,大姐和我都遗传了这种鸡婆性格,常爱扮那不平则鸣、大棒子最爱打的出头笨鸟!

就好像我在妈妈的居丧期间召开新闻发布会,以嘉应会馆董事身份揭发广汀会馆殡仪馆私营化事件,这就是十足十的笨鸟行为!试问,会馆要怎么经营殡仪馆,许多董事都敢怒不敢言,又何必我强出头?就算事成后收费昂贵,也不是我出钱啊?而且私营化后会馆收入减少,也没要我掏腰包!但自小妈妈就常以增广贤文来说教,所谓做人要“将心比心”,这殡葬费嘛,谁要是“富在深山有远亲”的当然没问题,但那“穷居闹市无人问”的又怎么办呢?只希望把事情公开出去,望众会馆掌事者莫“贪他一斗米,失却半年粮”啊(接受外来公司小小投资,换来20年合约捆绑)!

由于家贫,每逢年节妈妈都会蓄养成群鸡鸭帮补不足,那时候卖鸡还要包劏,妈妈有一套杀鸡时的“咒语”,也不知道是自我安慰还是确有其效,总之妈妈的菜刀临到那待宰的肥鸡时,总要念念有词一番。虽然时隔甚久,那“圆毛生、扁毛生,阎王注你过刀砧,做人畜生无了时,早日投胎过人生”的句子,还深深铭记在我脑海中。

在归信基督教前,妈妈对神鬼之说从来都深信不疑,除了初一十五拜家神之外,月尾还要拜“后尾公”,不管口袋里多么拮据,都会白灼一片三层肉、备妥糕饼在后门供奉那不知名的灵界好兄弟。偶尔妈妈会因为琐事而推迟一两天祭拜,事后如果有发生如何意外事端,她都会归咎于“忘记供奉”之故,这也使到我们姐弟小小心灵中有个想法:“那不是和“讨看头镭”的不法分子一样、收不到利益就制造麻烦吗?”,也因为这样,我们(姐弟)接受基督教,同时也激发心中不向恶势力低头的习性,更把妈妈也带到信上帝的道路!

妈妈除了对内指挥大小事、向外面发出不平声之外,对儿女教育也有独到之处,我两位姐姐被祖母视为赔钱货、不必接受正规教育,妈妈说话了,她说她就是亏在不识字,绝对不能让儿女步其后尘,就算去帮佣,也要让女儿念书!妈妈这番话被视为顶撞,老大人顺势发烂渣撒手不理,于是妈妈坐言起行,到富人家帮佣、到产妇家当“陪月”,甚至割树胶,使我两位姐姐能够高中毕业,“打政府工”成为公务员,从而协助父母抚养我这个“老来子”(老来所得的儿子)。

妈妈走过82个年头,在2010425日与世长辞,遗容的安详、丧礼的气氛、吊唁亲友的人数,除了体现出妈妈生前的侠义风范、也显示妈妈的高瞻远瞩,她常说人要付出才有回报,必须广结良缘。更强调“人在官场好行善”,尽量多参加社群活动、因为远亲不如近邻,才不会事到临头无依无靠,所以小弟今日热衷党团,可说是“奉慈命”的!

写到这里,翻看丧礼照片,看到友好送来輐轴上的挽词“教子有方”,我实在有负妈妈的教导,连一篇小学生作文都不及格,因为这篇文章要是交给老师审阅,一定会被老师退稿:“陈嘉亮,你妈妈不是名叫张瑞花吗?怎么没有写出来?拿回去再写过!”#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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